最近有一则非常感人的公益广告:车站送别时,老母亲转身的一瞬间,女主角泪流满面。每每看到此处,我早已热泪盈眶,很多人对我不寻常的反应感到惊讶。后来,我从一本心理学书上看到,看电视哭泣并不是为别人而哭,而是在潜意识里,更多为了自己所不为人知或难以遗忘的事情而流泪。
一年多前,我被送进上海高境强制隔离戒毒所。吸毒——戒毒——再复吸,这样周而复始的死循环,已经消磨我十几年的光阴,磨灭了我的激情、梦想和对新生的渴望。
徐警官是我的主管队长,59岁的他在这个岗位上已经默默耕耘了近40载,斑白的两鬓和刀刻般的皱纹记载了岁月的沧桑和工作的艰辛,然而这些并未影响他风趣、健谈的个性。他总能在日常生活中、从点滴琐事中找到切入口,为戒治学员答疑解惑、抚慰心灵。可消极低沉的我,却始终与他格格不入,万念俱灰的我觉得一切都是假的,在我眼中,自己只是一具没有希望、看不到光明的行尸走肉,更谈不上什么亲情、关爱了。直到那个雨夜的到来。
那是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,下午五点多的天空已经被乌云遮掩得若黑夜般阴沉,黄豆般的雨滴密集地敲打着地面,发出“叭叭”的响声,时不时划过的闪电和沉闷的惊雷,撕扯和震撼着大地。持续的高烧把我折腾得晕晕乎乎,独自蜷缩在被窝中的我虚弱无助,一阵阵不由自主的寒颤让我近乎绝望。
“咣当”的开门声把迷迷糊糊的我拉回现实。朦胧中,一个蓝色的身影来到床前。
“好烫呀,这样拖着不行,得赶紧去医院。”
“雨实在太大了,还是等小一点再说吧。”
“不能再等了,我带他去。”一番议论过后,一双有力的大手把我从床上搀扶起来。
一走出大楼,台风带来的滂沱大雨一下把我淋醒。我倚靠在他那坚实的臂膀上,他撑着雨伞,艰难地护着我向医务室走去。生怕我被淋着,雨伞几乎全挡在我这边。冰冷的雨水,打湿了他的身体。
“徐队长,我自己去吧。”
“没事,别担心,马上就到了。”
他侧过头来的那一瞬间,我看到顺着他的白发滴落的雨珠和那张淌满雨水的笑脸。也就是在那一瞬间,一股浓浓的暖意从心底涌出,扑面的雨水合着泪水弥漫了我的眼睛。
雨幕中的那个背影,一直清晰地印刻在我的记忆中。如今,徐警官已经退休,而我也只剩下不多的戒治期,便会重归社会,开始新生。然而,无论何时,只要回想起那个雨夜,我的脑海中便会不停地闪现起:“从今天起,民警老师会帮助我；从今天起,我的生活将会变得越来越好。”
(作者系上海高境强制隔离戒毒所戒毒人员邹某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