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变成了一座山

陈勇刚

岳麓山的雾像一匹素纱轻轻地覆在湘江上。春日的江水泛着粼粼波光，不疾不徐地流淌，从橘子洲头蜿蜒而过，连同整座长沙城的烟火气都一并揉进碧波，向着天际线尽头远去。

尚天生前是湖南省长沙市公安局岳麓分局禁毒大队大队长。我永远记得他因病去世那一天，2021年5月11日，湘江的水位涨了几分，有人说，是春汛到了；也有人说，是山在哭。那天岳麓山的雾特别沉，像化不开般凝结在峰峦之间，江面吹来的风也裹挟着水汽。银制的警徽泛着冷光，它的主人永远告别了春天。

城西的那栋老楼，一个住户的窗口正对着岳麓山。80岁的尚母住在这里，仍习惯在每天清晨推开窗，她的眼睛已看不清岳麓山上层叠的树影，却总要对着那片青灰色的轮廓长久凝望。望着那座山，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儿子。

4年光阴在湘江的涨退间悄然流逝，岳麓山的枫叶红了又落。禁毒大队的年轻民警换了一茬，当年跟在尚队长身后跑的新警如今也变得可以独当一面。可每次路过尚队长曾经的办公室，大家仍会下意识放轻脚步。那盆他生前养的海棠，如今被移栽到了大队的院子里，年年春天开得极盛，像是要把所有的思念都开成花。

尚母曾说，儿子最爱在湘江边跑步，她便喜欢去江边走走，看湘水北去，看岳麓山沉默地立在那里，像一座永恒的碑。有时候，尚母会打开岳麓禁毒的抖音账号，看那些仍在更新的禁毒视频。评论区里，总有人问：“尚警官去哪了？”下面的回复一条接着一条：“他变成了一座山。”

（作者单位：湖南省长沙市公安局岳麓分局禁毒大队）